第5章(4 / 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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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喂,你听见我说话了吗?电话里的声音使我意识到我已走神了。我抱歉地说,哦,刚才信号不好,你说的什么?请再说一遍。

  电话里的女人说,我是问,除了那根青藤,孩子的墓是完好的吧?我说,完好的。她又问,墓碑是完好的么?我又说,完好的。对方松了口气说,你不知道,这孩子多乖多懂事。

  女人在电话里开始念叨起孩子的往事来。这时,我看见紫花和柜台里的工作人员争执起来。这次为了通电话不走神,我用手指塞住了另一只耳朵。这样,紫花和工作人员的争执对于我几乎是一场哑剧,我看见工作人员把那张单据退给紫花,紫花又将单据丢进柜台里,如此反复多次,紫花指着对方的鼻子好像在骂人。柜台里出来了另外两个工作人员将紫花劝向门边。紫花临出门时又回头嚷了几句,然后走了,邮电所里恢复了平静。

  这时,电话里的女人念叨她孩子的往事也差不多了。这些事对我没多少价值,都是这孩子如何听话如何懂事之类。刚才邮电所里的纷争干扰了我的思维,现在一安静,我的思维很快转了起来。我说,我们对你孩子的墓都是很关照的,尤其是杨胡子,你知道他吧,他对这墓也是很关照的。

  我开始动用火力侦察了。对方听我说完这些话,出人意外地几乎没有反应,只是平静地“哦”了一声。

  这种平静和通话过程中的激烈情绪形成反差,这意味着什么呢,我一时难以猜想。正想和她再聊一会儿,她却说,好了,老人睡午觉起床了,谢谢你的关心。我来扫墓时会面谢你的。说完,她便挂断了电话。

  第六章 祸事

  我又梦见了空难现场。我抱起那女孩,在将她装入尸袋前忍不住替她理了理凌乱的长发。突然,女孩流着血的嘴角在动,我立即将耳朵贴向她的唇边,听见她断续地说道,你要、为我守墓。说完,她便咽下了最后一口气。我看着她清秀的面容,发现这死去的女孩正是叶子。

  我惊醒了。这个梦的前半段是我当兵时的真实经历,后半段,那个女孩说了话并变成了叶子,就完全是梦的创造了。我在暗黑的床上抚着胸口,意识到我之所以做这样的梦,一定与我在西河镇见到了紫花有关。因为紫花对我说,一年多前,叶子初次在她那里住宿时,就对紫花说她是出来旅游的。而我当兵时在空难现场抱起的那个女孩,也是一身旅游者的装扮。

  昨天下午,我从镇上的邮电所出来去寻找紫花时,心里一点也不恐惧。这缘于我在坟山待得久了,对人的生死魂魄已经麻木。我首先跨过街去向小饭馆的独眼老板打听,老板已认得我,自然很热情。他说,这镇上有三个叫紫花的女人,你是问哪一个?我说刚才在对面的邮电所里吵架的那一个。独眼老板说,哦,我望见的,这个紫花姓谢,在镇西头和她哥嫂一起开了家饭馆旅店。怎么,你认识她么?我点头称是,然后跨出门直奔镇西头而去。我心里一阵轻松,因为明白了我曾经在这镇上看见紫花的灵堂是怎么回事了。这紫花不是那紫花。可是,我和她仅仅是在车上相识,她后来为何在半夜打电话到墓园找我呢?

  镇西头果然有一家饭馆。一楼一底的房子,楼上大概是住客的房间了。我走进店去,一个穿着围裙的女人迎上来说,大哥吃点啥?我说我找紫花,她便打量了我一下,你们认识?我说是的。她便指了指后门说她在后院理菜呢。

  紫花并没一下子认出我来。我讲了车上的事后,她才恍然大悟。她一边叫我坐下,一边说,大哥你变了,上次看见你时脸上很红润,现在可是一点血色也没有了。接下来,她对我做了守墓人大惑不解。她说,我让你看了女朋友的墓后到镇上来住宿,你怎么留在那里了,是不是杨胡子他们对你施了什么计?你不知道,他们很难招聘到守墓人的。杨胡子曾经来镇上对我们讲过,谁给他介绍一个守墓人,他给三百元的介绍费。

  我故作沉重地叹了一口气,仿照冯诗人的思维说,咳,我看了女朋友的坟后,觉得生活没意思了,我这辈子应该留在坟山陪她才是。杨胡子他们没对我施什么计,是我自愿留在那里的。

  紫花的眼圈立即红了,她说,你这样的男人,不多了。她接着讲起她在外打工的丈夫,开始还寄点钱回来,甚至还买过城里的衣服寄给她,可后来就没音讯了。已两年多了,什么音讯也没有。我嫂子猜他是被外面的女人勾上了。唉,现在的女人呀,一个比一个坏,我恨死她们了。这些坏女人,应该都弄到你们那里做守墓人最好。

  紫花对女人的恨让我震惊。我突然想到了叶子,她不仅认识紫花,说起来还像朋友似的。我便说,我们那里的守墓人叶子,她可不是坏女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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