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4 / 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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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们刚从锦花田和竹丛中出来。可是手中却掌握着投票表决有关税收、公债和对他们自己及其共和党朋友们巨额支出的账单的权力。他们当然投票表决予以通过。这个州在税收问题上有步履维艰的感觉,因为纳税人发现那些作为公共事业费表决通过的钱有不少落进了私人腰包,他们是怀着满腔愤怒在交税的。

  州议会所在地被一大群企业推销人、投机家,承包竞争者以及其他渴望在这场消费大赛中捞一把的人水泄不通地包围了,其中有许多正在无耻地成为富翁。他们可以毫不费力地拿到州里为修筑铁路拨发的经费,可是铁路却永远修不起来;可以拿到买机车和火车车厢的钱,但结果什么没有买;也可以支取盖公共建筑的款子,可是这些建筑除了在于它们的发起人心中,是永远也不会出现的。

  债券成百万发行,其中大部分是非法的,骗人的,但照发不误。州政府的财务局长是个共和党人,但为主诚实,他反对这种非法债券,拒不签字,可是他和另外一些想阻止这种渎职行为的人,在那股泛滥的潮流面前也毫无办法。

  州营铁路本来是州财产的一部分来源,可现在变成了一种沉重的负担,它的债务已高达上百万的数额。它已经不再是铁路了。它成了一个巨大的无底食糟,猎猡们可以在里面肆意大喝大嚼,甚至打滚糟踏。许多负责人是凭政治关系委任的,根本不考虑他们是否有经营铁路的知识,职工人数是所需名额的三倍,共和党凭通行证免费乘车,大批大批的黑人也高兴地免费到处游览,并在同一次选举中一再投票。

  州营公路的经营不善尤其使纳税人愤怒,因为免费学校的经费是要从公路赢利中拨给的。可是现在不但没有赢利,反而欠债,结果也就没有免费的学校了。由于大部分人没钱送孩子上学,因此出现了从小在无知中成长起来的一代人,他们将在以后若干年中散播文盲的种子。

  但是跟浪费、管理不善和贪污比起来,人们更加深恶痛绝的是州长在北方描述这些问题时所采取的卑劣手段。当佐治亚人民奋起反抗腐败时,州长便急急忙忙跑到北方去,在国会控诉白人凌辱黑人,控诉佐治亚州准备搞另一次叛乱,并提议在那里进行严厉的军事管制。其实佐治亚人没有哪个想同黑人闹纠纷,而只想避免这些纠纷。没有哪个想打第二次内战,也没有哪个要求和需要过刺刀下的管制生活。佐治亚唯一的要求的是不受干扰,让它自己去休养生息。但是,在被州人称之为"诽谤制造厂"的摆弄下,北方政府所看到的佐治亚是一个叛乱并需要严厉管制的州,而且确实加强了对它的管制。

  对于那帮骑着佐治亚脖子的人来说,这是一件值得庆祝的大喜事。于是产生了一股巧取豪夺风气,高级官员也公开偷窃,而许多人对此采取冷漠的犬儒主义态度,这是令人想起来都不寒而栗的。实际上无论你抗议也罢,抵制也罢,都毫无用处,因为州政府是受合众国军事当局的鼓励和支持的呵。

  亚特兰大人诅咒布洛克以及那帮拥护他的南方人和共和党人,他们也憎恨那些同他们勾搭在一起的家伙。瑞德就是同他们有联系的。人人都认为他跟他们关系很好,对他们所有的阴谋诡计都熟知。可是如今,他转过头来在抵制那股他不久以前还混在里面的潮流了。并且开始在奋力拚博,逆流而上。

  他慢慢地巧妙地进行他的活动,不让亚特兰大发现他一夜之间判若两人而发生怀疑。他避开那些可疑的亲密伙伴,也不再同北方佬官员和拥护他们的南方白人以及共和党人在一起公开亮相了。他出席民主党的集会,并且故意夸张地投民主党人的票。他戒掉的高赌注的牌戏,喝酒也比较有节制了。

  哪怕他有时还到贝尔沃琳那里去,也是在晚上偷偷去的,像本市一些较为体面的男人那样,而决不在下午去,把马拴在她的门前,让人家一看就知道他在里面。

  他带着韦德上圣公会教堂做礼拜,但去得比较晚,当他踮着脚尖轻轻走进去时,几乎全场的人都吃惊得站起来了。他们不仅对瑞德而且对韦德的出现也大为吃惊,因为大家都以为这个孩子是天主教徒呢。至少思嘉是天主教徒,或者大家以为她是。但是她多年没进教堂的门了,因为宗教也像爱伦的其他许多教导一样,早已被她抛弃得干干净净。大家都认为她疏忽了对孩子的宗教教育,因此对于瑞德,由于他竟然在设法纠正这一点,便有些好感了,尽管他没有把孩子带到天主教堂去,而是带到圣公会教堂来了。

  瑞德只要注意管住他的舌头,并且不让他那双黑眼睛恶意地嘲弄别人,他是可以显得又严肃又可爱的。他已经多年没这样做。可是现在却注意起来,装出严肃可爱的模样,甚至连背心也是穿颜色更加扑素的了。对于那些被他挽救了生命的人来说,瑞德要同他们建立友好关系是没有什么困难的。只要瑞德的态度不让他们觉得他们感激无足轻重的话,他们早就向他表示谢意了。现在休埃尔辛、雷内、西蒙兄弟、安迪邦内尔和其他很多人都感到他可亲而又谦虚,不愿意突出自己,而且他们谈到他的恩惠时还显得很难为情呢。

  “那不算什么,"他会表示不同的意见。"要是你们处在我的位置上,你们也会那样做的。"他向圣公会教堂修复基金会愤慨捐款,并且给了"阵亡将士公墓装修协会"一笔巨大而又大得适当的捐款。他请出埃尔辛太太来经办这一捐赠,交难为情地请求她为这件事保密,尽管他明明知道这只会使促她到处传播个消息。埃尔辛太太不愿意接受这笔钱——"投机商的钱"——要是协会缺钱缺得厉害着呢!

  “我倒有些不懂,怎么你也来捐钱哪,"她刻薄地说。

  瑞德以适当冷静的态度告诉她。他是回想起以前在军队里的人,那些比他更勇敢却不如他幸运的人,他们现在还躺在默默无闻的坟墓里,使他很受感动,因此才捐赠的。埃尔辛太太听得把胖胖的下颚张了。梅里韦瑟太太曾告诉过她,思嘉说的巴特勒船长参加过军队,可是她当然不相信。事实上有谁会相信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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