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1 / 2)

投票推荐 加入书签 留言反馈

  二、最难熬的时期

  此后直到一九五六年出院为止的四年期间,对谦二而言是“最难熬的时期”。一方面也是生活实在过于单调,“疗养过程中的生活,几乎没有留下什么记忆。那是一辈子最低潮的时期”。

  在西伯利亚日子也不好过,但总还有个“如果能回国”的希望。可是在疗养所,即便结核病痊愈,对出院后的生活该如何继续,完全没有展望可言。出了院,既没有技能又没有体力,大概只能当个坐办公桌的办公人员。

  而且在西伯利亚,大家都有同样的境遇,有股同样身为俘虏的连带感。但在疗养所因为患者的症状各有不同,我与公务员和教员的社会身份地位也不同,完全没有连带感。当被检验出仍带有结核菌时,也没有人过来说句安慰的话,也不曾一起讨论过出院之后如何回归社会才好。因为众人的境遇皆不同,所以无法找出共同的话题。总之大家都避开太深入的谈话,在疗养所也没有亲近的朋友。

  疗养所的日常生活,早上起床用餐后,便在床上静养,或者做一点轻微的运动,都是一些病人理所当然该做的事情。因为不可以离开疗养所,所以也不能到附近散步。要说有什么特殊活动,大概只是次数极为稀少,在疗养所办个烟火大会而已。

  虽然有自由时间,但疗养所图书室的藏书,只有俳句或人生训示之类的书。即便自己想购书,可是只靠一个月六百日元的生活救济费,根本买不起。印象中自己只好找便宜的二手书广告,买了一本高杉一郎写的《极光的阴影下》,还记得那是一本讲述西伯利亚拘留经历的书。

  医院供应的餐点,都是在自己的床上食用。这也属于治疗的一环,免费提供,营养上应该算是充足,但也没留下什么印象。谈不上美味,但感觉上比在割野自家吃的还好些。大家都希望吃点比医院食物味道更浓的食物,有些人趁着五点之后医生与护士不在的时间,瞒着留守的护士偷偷在中庭烤鱼来吃。我想大概是自费从渔夫那买来的,似乎有些人的老家也会送来农产品。

  病房也有报纸,通常是一份普通报纸、一份体育报纸,由病房的八个人共享。不过谦二说:“那时期的新闻大都不记得了,有印象的大概只有一九五三年朝鲜战争休战而已。”

  在谦二接受手术的前一年,也就是一九五一年九月举行了旧金山和会,缔结了《日美安保条约》,但谦二也印象模糊。

  我能够理解主张全面讲和的人的心情,但整个讲和会议的结果,还是给人“这大概就是底线了”的感觉。关于安保条约,我周遭的人都是一副不太理解的样子。但是发生了朝鲜战争,整个情势看来美苏之间的全面战争似乎也不可避免。大多数的人都觉得,弱小的日本不论再如何挣扎,也起不了什么作用吧。

  病房有个人专用的矿石收音机,为了不在病房中发出声音,得戴上耳机听。谦二听的大多是NHK的广播,特别是落语类(日本的一种传统曲艺形式,与中国传统单口相声类似)的日本相声节目,谦二相当喜欢落语,住在中野时还曾经去“广末亭”听过现场表演。

  当时听过《寻人》这个节目,主要是在寻找战争期间下落不明的亲属。但当时并不想深入思考这些事情,大部分时间还是听《话之泉》或《二十扇门》这种娱乐节目。

  有个叫作《S盘Hour》的节目,自己大概有十年没听过娱乐音乐了,因为从战争期开始到战后这十年期间,几乎都没接触过娱乐性音乐,听到时觉得战争结束后受到美国影响,连轻音乐的调性也产生了变化。

  当时谦二留下一张照片,是他在病房中弹吉他的样子。弹奏的曲子,是二战之前日本的流行歌,古贺政男作曲的《想念你的身影》。“拿着疗养所的吉他,照自己的记忆弹奏,其他病患听了之后说‘出院之后可以去当“那卡西”(流浪歌手),应该可以混口饭吃’。当然只是开玩笑的话。不过当时大家对未来毫无展望,就是到了这种境地。”

  父亲雄次大概每隔两个月,会带着鸡蛋来探病,给谦二补充点营养。不过“父子间还是没谈什么深刻的话题。彼此之间也没什么话好说”。而这段时间,雄二的生活却出现了一个重大变化。
↑返回顶部↑

章节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