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节(2 / 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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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荣亲王充满怜悯地望着他,“你这模样,让我想起了一个人。”

  平亲王虽然很不满他这大哥哥的故弄玄虚与顾左右而言他,还是很好性子地接住他的话头,“谁啊?”

  荣亲王十分恭敬地将手拱了拱,遥遥回忆那人当年的风采,十分感慨,“当日乾清宫里撒泼打滚放屁第一人,抢了你画的好哥子。他没去上驷院前,约莫也就是你这个样子。”

  这话到底是夸他呢,还是笑他呢?按道理乾清宫里撒泼打滚放屁的确是一件比较威风的事情,等老了还能跟儿孙夸耀几句,至于什么强抢名画、去上驷院么,真不是聪明人能干出来的人事。

  平亲王还在这里左思右想,苦苦揣摩,养心殿的帘幔早已掀起,荣亲王没有再理他,径自往东暖阁去了。

  皇帝就站在御案之后,迎上明窗所透进来的天光出神。春天天气总是阴晴不定,早晨起来看天色,还以为又是个晴天,谁成想到了午后,云就渐渐厚起来。老爷儿不肯露出他的金面,躲在重重云翳后头,些微现出一个鹅蛋似的模样,白晃晃的。

  荣王并不着急见礼,却也心疼。当真是憔悴,强撑着体面见完博达哈,看这满面萧条的模样,应该没睡上什么好觉。

  荣亲王与平亲王纷纷向皇帝见礼,皇帝这才回过神来,下意识扶着膝盖,恍惚地“哦”一声,慢慢转过身来,说“伊立”。他扶着御案的边沿,连声音都有些喑喑,垂眼问:“你们上午递牌子进宫来,是为了成明的事吧。”

  荣亲王朗声说是,“端亲王人在上驷院,无召不得亲来御前。奴才等斗胆为他求个公道。惊闻主子昨夜亲自领禁卫军查他的王府,此举属实让宗室惊骇,惴惴不安,还请主子,给咱们宗室一个交代。”

  交代?皇帝笑了,那笑意停留在唇畔,到底混杂着几分无奈,几分苦涩,谁也说不明白。人人都追着他要交代,成明私自带他的人离宫,他却不能说,不能怨。绰奇额讷弹劾舒氏,要打要杀,要流放要下大狱,忠良怨他为君昏聩,是非不分,清流们一齐上折子嚷嚷着要归田,士子明嘲暗讽,他昧起良心几乎是被人逼着下旨意,她怨他恨他,他又该找哪个要什么交代!

  一旁的平亲王也附和道:“是啊哥子,我那哥哥又没有做错什么,他都被罚去上驷院喂马了您还这样对他,不知道的还以为他犯了什么事呢。而且他妈这一向病着,再吓着了真不好,您这未免也太让他没面子了吧!”

  皇帝的手抚着御案的一角,方方正正的桌面,桌角抵在手窝里,硌手生疼,他却仿佛不知痛一样,用力地抵着,抵地唇齿发白,脚底虚浮。

  荣亲王知道平亲王说话是有些过头了,可眼下的时局不出血不能成事。他再度叩首,替皇帝找台阶下,“主子若是忧心端太福金的病,又不好意思惊动,也不必漏夜登门的,禁卫军要保主子安全,主子一开始是好心,这么一闹,反倒闹成了大阵仗。主子改日叫上宗室们,找个合适的时候,到老主子跟前说一说,把事儿说明白,让成明别在上驷院喂马了。主子表了态,大家也就不悬心了。”

  平亲王忿忿不平,刚想说话,却被荣亲王暗地里拉住了,他到底没敢说。这位大哥哥真是主子忠心的好奴才,当真是会为主子描摹找补,这么能说,怎么不去天桥底下,高低给大家伙说一段,那也算是与民同乐呀!

  皇帝静静地听着,他眉宇散淡,分不出喜乐,天光照得他整个人都在暗处,底下的人跪着,不敢正眼看他,愈发显得遥不可及,煊赫巍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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