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渊(3 / 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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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思言并不懂得他所谓的“不会有事”是什么意思,她满脑子都充斥着那丢失的实验物质可能引发的种种危机,但她无法估量、也无法说出口来,这与她昨夜被他有意的迷惑而失去理智严谨、不自觉地破坏了实验室规定有关,她没办法正视自己的错误和失职,又无法从孔安这里得知真相,只能长久地陷于自我怀疑与对外在一切的胆战心惊中。

  思言的命运承载着孔安内心最阴暗的部分。

  直到今天,与房东的会面令他再度想起这部分,这个最阴暗的自己。他问:“她现在去哪了?”

  房东接下来的话为他的这份阴暗更增添了一份罪恶,她说:“听说是休学了,好像是抑郁症,前几天她爸妈去学校接她,带她回家了。”

  “抑郁症?为什么……”孔安问。

  房东想了想,道:“好像是她们隔壁宿舍有个女生在饮水机里给室友下毒,把室友毒死了,这事前几个月还闹得挺大的。唉,现在学那什么物理化学的人真是惹不得……不过,说来也奇怪,这事跟她又没什么关系,就隔了一个宿舍,不知怎么的,这事爆出来以后,她就整天担惊受怕的,疯疯癫癫,辅导员送她去看了心理医生,才知道是抑郁症。都读到博士了,真可惜……”

  孔安垂下眼睛,掩盖住眼中那一闪而逝的歉疚与悔意。他想,只有善良的人才会这样折磨自己。

  思言走了以后,孔安又回到了那个房子里,屋内一切如初,可外面的世界却早已变了个天地。

  孔安没想到澧兰会找到这里,他开门的时候,还以为是纯熙。

  澧兰拎着一个大箱子风尘仆仆地站在门外。她很认真地对他说:“我还没找到住的地方,你要收留我,你不能恩将仇报。”

  她曾经收留了他很久,他如果此时将她拒之门外,的确算是“恩将仇报”。于是,孔安只能为她把门开得更宽敞些。

  澧兰满意地推着箱子走了进来。她似乎并没有因为他的不告而别而生气,在她迄今为止的人生路途中,对他的追逐本就是理所应当,她乐在其中,眼里心里,看不见任何不甘与埋怨。

  澧兰在屋里四处转了转,然后在电视柜旁蹲下,手伸到狭窄的柜子拐角处,准确地找到了她想要找的东西。

  这是一架木雕钢琴,是她离开北京以前,最后一次见到他时送给他的。在那场他永生难忘的婚礼上。

  澧兰抚摸着这架落满灰尘的小钢琴,脸上露出幸福的微笑,回过头来,举着那钢琴对孔安说道:“你还记得吗?这是我送给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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