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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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在战争中当过护士。我还记得我处理的第一个德军伤员。他开始生坏疽病,我们把他一条腿截了去。他就在我管的病房里。

  “有天晚上,别人对我说:

  “‘卡佳,快去看看你那个德国人吧。’

  “我赶紧跑到病房。我想,也许是又出血了,也许是别的什么事吧。我进去一看,他醒着,躺在那儿,也不发烧,啥事都没有。

  “他盯着我,看啊看,突然掏出一支小手枪来:

  “‘纳……’

  “他说的是德语,我已经学不上来了,可我听得懂。中学里教的那点德语也够用了。

  “‘纳……’他说,‘我过去想杀你们,现在你们杀我吧。’“好象他的命还是保住了。战争快结束时,我们的野战医院已成了德国伤兵医院,德军伤号非常之多。我永远忘不了,他们的轻伤员怎样把死者从五楼上踢下来。他们拽着死人的腿拖到楼梯口,沿着阶梯往下踢。要知道,这就是曾和他们朝夕相处的病友,也和他们一样,是德国人啊。可是你看看吧,他们怎样把同伴拖到楼梯口,又怎样粗暴地用脚踢下去。这使我们心惊肉跳,虽然死者是我们的敌人……”

  当时战争还在进行,我们的卫生员却从战场上背下这些德军士兵和军官,我们的军医给他们在医院里治伤。有谁记载或收集了这方面的证明材料?还有,四五年那会儿围着我们士兵的行军灶吃饭的德国孩子们,他们记住了些什么?他们会记得苏联士兵送给他们的糖块吗?他们会知道,正是他们的父兄烧毁了苏联士兵的家园、杀死了苏联士兵的孩子,凌辱了苏联士兵的妻子吗?如果说,获得者已不记得或不愿记得的话,那么付予者却牢牢地记得——无论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对方,他们都不会忘记。

  在卫生指导员索菲亚·阿达莫夫娜·孔采维契的回忆录里写道:

  “祖国解放后,我们打出了国界。我简直认不出我们的战士了,他们完全成了另外一种人:个个都笑呵呵的,穿着干净的衬衫,还不知打哪儿弄来了许多花儿。我再也没见到过那样幸福的人。我原来想,等我们打到德国,我绝不饶恕那里的任何人。胸中郁积着多少仇恨!如果一个人杀了我的孩子,我干吗要可怜他的孩子?如果他绞死了我的母亲,我干吗要可怜他的母亲?如果他烧了我的家园,我干吗不能烧他的房屋?为什么不能?我真想见见他们的妻子,和生养了他们这群儿子的母亲。她们敢正视我们的眼睛吗?

  “我踏上德国土地,第一眼看到的就是我们竖在大路旁的标语牌:‘这就是它——法西斯德国!’往事一下子涌上我心头,我想:我会干出什么事呢?我们的战士们会干出什么事呢?我们都清楚地记得往事……部队开进了一个小镇,那里流落着很多孩子,都是些饥饿的、不幸的孩子。我呢,尽管发过誓要仇恨他们所有的人,可我还是从战士们手里搜走了他们所有的食物,连一块糖都不放过,然后统统给了德国孩子。当然,我什么都没忘记,我还记得所有的不幸。可是要我平心静气地望着孩子们饥饿的眼睛,这个我做不到。

  “大清早,已经有一队队德国孩子站在我们行军灶旁。我们按次序发给他们食物。每个孩子的肩上都背着一个装面包的袋子,腰上拴着一个盛菜汤的小铁桶一一没有菜汤,也有豌豆粥。我们对老百姓无法仇恨。我跟您说,我们不仅给孩子们吃的,甚至还抚摸他们……”

  抚摸,这女性特有的动作,此时象电流一样强烈地刺激着我的心房。抚摸,它跟给点吃食就截然不同了:抚摸,是爱怜的表示。她们在那时还有精力去怜悯别人!

  维拉·帕甫洛夫娜·鲍罗金娜(下士,报务员)回忆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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