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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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早在他“结婚”混美国身份之前,他就考虑建立一个真正独立、公正的自由摄影师组织。他发明了“摄影版权”,把摄影师从雇佣身份变成自由艺术家。他力争战地摄影记者摆脱雇主和编辑的桎梏,自己成为自己的主人,当世界的眼睛,做人类的良心。

  1947年5月22日,纽约市政府给马格南(Magnum)图片社签发法人证书,马格南是卡帕、罗杰、西摩、布列松常喝的大瓶廉价红酒,它源于拉丁语,意思是伟大、顽强。美国法律规定:马格南从事摄影、肖像、图片、画片生意;加工、组织、设计、创作、制作;对个人、地方、景色、事件进行描绘、构图,并做商业、工业、艺术性摄影;与摄影师、画家、艺术家、艺术品供应人在材料、设备上合作,进行各种艺术作品的图片处理。在它所属的各分部经营上述同样的生意业务,包括在全世界各地的分支机构。

  卡帕:自由属于人民(7)

  马格南是人类历史上第一个国际自由摄影家的合作机构,是天下第一的摄影团体,目前市面上流行的各类《X X镜头》中令人瞠目的伟大照片,大多出自马格南之手。如果卡帕没被炸死,一定会追到中国,用他仅会的一句汉语当头怒吼:“Buzhunbai!”

  八、踩上地雷还按一下快门

  卡帕之死也不像我们崇拜的烈士那样惊心动魄,不但没有高呼革命口号,还童心十足地按了最后一次快门。和他一起行动的英国著名战地记者麦卡林(John Mackin)详细记录了卡帕的最后时刻:

  1954年5月25日,卡帕和我随法军前哨部队在红河三角洲陷入越共伏击。太阳在头顶燃烧,大炮、坦克、迫击炮在身后轰鸣……子弹混合着迫击炮尖叫着朝我飞来。

  14:50,卡帕敏捷地穿过弹雨向前跑去,他涨红脸朝我大喊:“看着我,下次我会跑得更远!”

  14:55,大地由于爆炸而颤抖,法军使用了火焰喷射器,棕色烟雾和橘红火焰腾空而起。法军中尉转过头问我:“原子弹也这样吗?”一边的卢卡斯兴奋地大喊:“操!这才是卡帕一直想要的那种照片。”

  ……卡帕躺在路基的斜坡上,离残缺的左腿一英尺远有一个爆炸后的大坑和炸坏的相机。他的胸部受了致命伤,左手还紧攥着另一架相机。我开始叫他的名字,大概第二次或第三次叫他时,他的嘴唇动了动,就像睡眠被人打扰了那样,这就是卡帕的最后时刻……

  人的运气总有用完的一天,他活的时间不长,但活得充足,爱得广博。

  罗伯特·卡帕只活了41岁,短暂一生中参加了五次战争。“人过七十古来稀”,即使以70年计,365天×70年也不过25550天,短得让人害怕。人总有一死,无法控制生命的长度,可读书走路可以体验人生的深度和厚度。卡帕笑称:“摄影记者是最具挑战的刺激职业,有那么多金钱、那么多美酒和那么多漂亮姑娘。”“摄影记者的生命就像赌马,可以押在这匹马上,也可以押在那匹马上,还可以在最后一刹收回。”与卡帕浪漫过的英格丽·褒曼在回忆录中说卡帕“穿军装而有趣”,可老爹海明威始终把卡帕称作“爷们儿”。尽管卡帕性格多变、国籍背景复杂、生活习惯怪异、贪杯好色、嗜赌成性、自私而神经质,但仍然聪明可爱。莱卡相机、35mm胶卷使敏感的卡帕天涯海角如虎添翼,他关心人类命运,对不同国籍、种族、性别、年龄、贫富、文化背景、党派、宗教信仰一视同仁。他在战争、饥荒、灾害基础上完善关心人的原则,并把这种道德扩展世界各地。罗伯特·卡帕不仅留下一部战争编年史,更留下一种精神。

  海南出版社《卡帕传》、中国摄影出版社《世界的眼睛》都是我写的序,前者描绘卡帕一生,后者介绍卡帕创建的马格南摄影团体。现在广西师大又让我为卡帕的《Slightly Out Of Focus》写书评。中文版书名叫做《失焦》,作为一个老摄影记者,我觉得更该译作《焦点不实》。

  10年前,我独自驾车环绕美国,顺道拜访了墨西哥边境的阿兹特克(Aztec)、可可帕(Cocopah)和东部的切诺基(Cherokee),印第安部落是美国最不发达的落后地区。作家史铁生也参观过类似部落,他们为来宾“跳熊的舞,唱鹰的歌”。作为回报,史铁生把一盒中国音乐回赠主人,“我是一只小呀小呀小小鸟,飞呀飞呀飞也飞不高……”这令崇尚野性的印第安人大惑不解。再翻看磁带封套,小生们一个赛一个地奶油,更让络腮胡须的印第安人困惑。所有种群的衰落都从种子开始,男人是人类的种子。

  我崇拜踩上地雷还要再按一下快门的卡帕已经20多年,他使我告别狭隘、自满的温馨生活,从胸怀祖国到放眼世界。2000年我沿湄公河漂流金三角,邂逅一片面熟的稻田,再次看到了卡帕被地雷撕裂的那个瞬间……一直到现在,我还把我的电子信箱命名为:capa@sohu.com,用以保持我和卡帕的血肉联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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