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9章(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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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其一,国民党是宋教仁主导建立起来的,实行“政党内阁”政治是宋教仁民主宪政思想中最核心的内容之一。宋教仁被刺前,国民党已成为国会第一大党,具备了建立政党内阁的先决条件。然而,在袁克文的故事中,宋教仁却被说成一个“大公无党”之人,这与宋教仁的思想及实际表现完全不符。宋教仁为了实现建立政党内阁的理想,可以容纳其他党派的人加入国民党,但他自己不会背叛国民党。宋教仁实际上是为政党政治而献身的。

  其二,应夔丞本是江浙、上海一带帮会头目之一,前清时曾在江苏巡警局充当缉捕差使,捕拿革命党人。上海光复时率手下参加攻打制造局之役,后被沪军都督陈其美委任为谍报科科长。沪军都督府取消后,他又召集党徒,于1912年7月建立共进会。1912年8月宋教仁组建国民党时并没有吸纳共进会,应夔丞后来在接受法庭讯问时也表示自己与宋教仁并不熟悉,“在南京政府时见过面,仅颔首而已”,并明确表示:“我非国民党中人。”[78]不仅如此,在宋教仁被刺前半年,应夔丞其实已经通过内务部秘书洪述祖牵线搭桥,暗中投靠袁世凯,并到北京见了袁世凯。然而,在袁克文的故事中,应夔丞却被描绘成国民党党员,而且是个可以和宋教仁、陈其美坐在同一张桌上讨论国民党组阁之策的忠实党员,这纯属杜撰。

  其三,杀宋之意产生自内务部秘书洪述祖,洪唆使应夔丞对宋教仁实施了暗杀,从应夔丞家中搜出的相关函电文件可以清楚地证明这一点。但在袁克文的故事中,却成了杀宋之意产生自应夔丞,并在陈其美主使下将宋杀害,可以说完全背离了史实。

  仅此三点,即可以理解,为什么叶楚伧说他“一派胡言”,邵力子斥他“颠倒是非”了。其实,我们还可以换个角度来看这个故事。假如袁克文所述故事真的发生过,那么,面对应夔丞欲拔枪对待宋教仁这样严重的冲突,为什么当时参与饯行宴会的“座客”中,只有沈翔云这个“死无对证”的人向袁克文讲述了当时的情形,而其他“座客”无论当时还是后来,都没有留下片言只字的记述,或曾向他人透露过呢?要知道,能够参加饯行宴会的,可都是国民党的核心人物或支持国民党的各方头面人物。仅此即可见袁克文的故事实在编得过于虚假。

  至于应夔丞后来从上海模范监狱逃脱,也与陈其美毫无关系。应夔丞实际上是乘着“二次革命”战乱之机,通过收买监狱管事越狱逃走的,《神州日报》曾披露其中内幕道:

  上海模范监狱内所禁人犯,乘前次制造局激战时,全数脱逃,宋案要犯应桂馨及冤杀周阮之姚荣泽等,同时远飏。惟此次应犯等脱逃,外间颇有微辞,然言人人殊,究未能得其真相。现得确实消息,应桂馨利用战时运动监狱中最有势力者,图谋免脱,言为运动二万元,由方姓经手,过付五千元,余款尚未交付。现应犯欲图赖一万五千元未付之款,又因先付之五千元分派不匀,内讧微露,其秘为程都督、应省长所闻,拟即派探密查澈究,一面通令各属严缉应、姚各逃犯,务获究办云。[79]

  陈其美的高级副官,曾参与破获宋案及看管应、武二人的周南陔,对陈其美撤离上海前主张如何处置应夔丞,了解最为清楚,他是这样口述的:

  “二次革命”在上海方面的主动策划人,就是陈英士、钮惕生诸先生……陈英士先生等率领革命军自南市撤退闸北的一天,周南陔先生是值日高级副官,当时曾向陈请示,说刺宋要犯应桂馨押在城里地方监中,这人还是将他带到闸北军中,还是就在此时把他枪毙了?那时陈先生正在爱文义路一百号黄克强先生公馆里,因为军书旁午,昼夜不眠,精神十分疲惫,正患着目疾,双眼红肿,不能睁视。周先生请示后,他思索良久,然后回答道:“不必!此案既归司法办理,应由司法处理。我辈向来责备袁世凯违法,现在不能自蹈其咎。”说着,因为不能睁眼,用手作势,指着另一手心道:“放心!放心!总在我们这里。”(这里,即指手掌)周先生不敢违抗,只得作罢。后来应桂馨便在兵荒马乱时,纠合地方监众囚犯,越狱逃走,不知下落。国民党重要份子因军事失败,袁世凯缇骑四出,纷纷出国远避,事实上再也不能顾到应桂馨的问题。当时,陈英士先生未在革命军撤退时,将应桂馨明正典刑,立予枪决,似乎是一小小失着。[80]

  由此可知,陈其美根本没有将应夔丞从监狱私放,应夔丞乘乱从狱中逃走才是实情。袁克文说陈其美“拯应出狱”,不过是他在陈其美主使应夔丞杀宋这样一个虚构前提下编造出来的。其实,应桂馨可谓越狱老手,早在光绪二十五年(1899)就有过从租界拘押屋挖洞逃逸的经历。[81]而且,据报纸报道,自1913年6月中旬以来,“应党在外种种运动,应犯一一知悉。最奇者,不时有人往应家代应取物,竟有口号为符。其人是否受应犯所托,固未可知,惟来者必付其目的物,且其口号时易。此等手段,可谓通天矣”。[82]种种迹象表明,应夔丞及其党徒早就有所动作,而“二次革命”发生后上海的混乱局面正好给了他逃脱的机会,应夔丞后来也承认自己是越狱逃走,这在本书第七章第三节已经述过。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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