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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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89章

  自报社的误打误撞开始,卢公馆养了个戏子的消息逐渐传开,卢至桦天天上蹿下跳地忙个不停,那消息也没往他耳朵里去。与此同时沈清梧也知道了这事,旁人看不出他的悲喜,事实上他同样没有闲工夫去细想。时代动荡,上层人士数量有限,面对愈发*乱的现状,每个人都恨不得将口袋攥紧,沈家的生意跟着难做,绸缎庄连年亏损,已经到了勉力维持的境况。沈清梧其实算到了有这一天,所以他早早地将那些闲置家产打发出去,意思是总比放在那里要强。为了保住沈嗣文留下的最后产业,他接连往绸缎庄跑了几趟,于事无补,经理告诉他,染厂没了以后布料全部靠买,可近来那价格越涨越高,最大的供销商是卢至桦。沈清梧病怏怏的气的直喘,喘着喘着他想通了,染厂没了,卢至桦现在也不再刻意维护他,他对此毫无办法,只能减产裁人。到了晚上他靠坐在沙发里面,就着热气腾腾的咖啡小口小口地吞完营养药,又耐心地捧着肚子安抚他的小尾巴。肚子越发浑圆,他已经许久没有躺着睡过一个整觉,连带着床也懒得上去,俨然已经将沙发用到极致。所以每天早上他都呵欠连天,撑着沉重的身子从沙发上坐起来,往往要等上个十来分钟,他才能在三平的帮助下起身下楼。这日二月初八,沈清梧照例穿戴整齐出门去,原因是刘埔余那边也遇到些麻烦,他入了股,跟着东奔西走地会见商人政客,直到晚上才从西餐厅走出来。一辆汽车停在面前,卢至桦摇下车窗,从里头探出个脑袋,像个没事人一样招呼道,“哟,沈大爷,好巧。”沈清梧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拄上了拐,一身灰黑的毛领皮大衣,将他的那张脸衬得越发惨白,他紧了紧手里的家伙,确认自己不会腿软,扬眉应道,“好巧。”卢至桦对他这个假惺惺的轻松样子不太满意,又见他依旧和姓刘的走在一起,情不自禁地从车里钻了出来,他直接略过刘埔余,凑近那只泛红耳朵,“进去再吃点儿?”沈清梧本意是要直接拒绝的,哪知被攥住了藏在衣服里面的手臂,他瞬间蹙起眉,轻声呵斥道,“放开!”卢至桦嘴角勾起,死皮赖脸不肯松手,“大少爷,听话,在这里闹起来不好看。”沈清梧没想着乱动,这回他没开口,卢至桦终于看见刘埔余了,他还是乐呵呵的,“刘老板,您已经吃过了吧…我呢,还想和沈大爷再吃顿饭,您慢走?”他十分自然的抢走了拐,沈清梧猝不及防,伸出手一把抓住了他的西装下摆,卢至桦便顺势握住了他的手,二人亲亲腻腻靠在一起。“疯子,”沈清梧不想与他亲近,挣不开手后他只得跟着往里走,“你扔它作什么?”卢至桦笑嘻嘻的牵着他往里走,一边面对熟人点头致意,一边义正言辞,“年纪轻轻的,拄个拐多不合适。”末了两个人落了座,卢至桦大块大块地将牛排切碎了,又叉起一块较小的递到沈清梧嘴边,“吃啊?”沈清梧面对装傻的人无可奈何,轻飘飘地拒绝道,“我吃过了。”卢至桦又将意大利面推到了他的面前,定睛一看,又突然起身绕到他面前。他精准无误地拔掉了一根白发,“嗬!都长白头发了,大少爷,你也不小啦。”沈清梧忍无可忍,实在不想与他纠缠,这时候直接站起身,“我演不下去,你吃吧,我要走了。”“站住,”卢至桦跟着站起来,盯着沈清梧的背影他还是道明了缘由,“你忘记今天是什么日子了?”二月初八?沈清梧想起来了,今天是他的生辰。他自己都忘了,卢至桦却记得清楚。沈清梧停在原地,他听见卢至桦再一次低三下四的请求,“就当是长寿面吧,大少爷,你坐下吃了再走,好不好?”…去年他过生辰的时候就只有卢至桦陪在身边,逗他笑,还亲手给他搞了碗巨粗的面条。卢至桦当时很得意,告诉他以后每年都要让他吃到长寿面,吃了长寿。沈清梧那时候也真心实意地笑出了声,笑完了他掏出手帕,仔仔细细地去擦卢至桦满脸的粉…

  第90章

  “好。”沈清梧心软了,转身重新坐下,他象征性吃了一口。卢至桦抢下他手里的叉子,满意道,“吃过就作数,不要勉强。”许是因为日子特殊,沈清梧没有再发难,也没有急着要走,和和气气坐在面前,一如既往。卢至桦很珍惜这样的时光,他从来不是个顾及颜面的人,明知自己放不下,便想方设法创造机会。在餐厅鹅黄暖的灯光里,他很想问一句冷不冷,累不累,最后全部化作食欲,他将那份面挪过来一并吞入了腹中。二人就这么若无其事地吃了顿饭,饭后卢至桦终于看见沈清梧放在身前光秃秃的手指头,他觉得方才的饭一下子顺不下去,抄起手边的果汁猛喝了两口。空杯子重重一放,他思来想去还是忍不住,“大少爷,你说的那些漏洞百出,我实在想不通咱们为什么要变成现在这个样子。”沈清梧略不自然地从双手交叉改为右手盖左手的姿势,答非所问,“你说我们两家是世交,我怎么从来没有听爸爸提起来过…”卢至桦动作一滞,连语气都冷了下来,“怎么突然说这个?”沈清梧好像没有情绪波动,“我只是好奇,我们两家到底是什么样的世交呢?”卢至桦不经意地微微蹙眉,眼神也飘忽起来,“那都是很久以前的事儿了,后来我家突逢变故,大概…就没有提起的必要了吧。”沈清梧盯着他认认真真听完了,此刻垂下眸子,“从来没听你提起过你的家人,他们?”“死了,”卢至桦觉得大少爷今天很会刨根问底,刚好都是他不愿意说的,他舔了舔嘴唇,将气息放平了才继续敷衍,“家道中落,本就是件难以启齿的事儿,那时候我还小,许多事情也忘得差不多了。”“是么…”沈清梧故作沉思,眼尾隐隐一抹桃红。“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今天是你的生辰,”只剩下最后一个关于生辰的仪式,卢至桦不想放过,趁此机会错开话题,“大少爷,你有什么心愿吗?”不把话挑明了说,卢至桦这么聪明的人,哪里事轻易骗得过的。原本以为只要说几句狠话,就可以一拍两散,可他们之间相爱相恨藕断丝连,骗不过,就扯不断。沈清梧心里清楚,他不能再这么纠缠下去了。所以他头也不抬地阖上眼睛,似乎是下了很大决心才说出了心愿——“我想…要一个真相。”卢至桦,因为对方方才的那些疑问,这时候已经猜到了什么。他不敢想,只装傻充楞地僵着脖子“嗯?”了一声。沈清梧话未开口先喘上气,胸口起伏不停,他跟着断断续续,“沈卢…两家,根本…根本就不是什么世交,对吧?”板上钉钉的事,他要听他亲口承认,“我爸爸他…究竟是不是你害的?”“你都知道了?”卢至桦很震惊,一时间除了震惊再无其他。沈清梧那眼神转变为失望,“果真如此。”既然知道了,就没什么好辩解的,卢至桦并不打算找什么借口,毕竟那时候他刚在天津卫崭露头角,最要紧的便是要让沈嗣文为他惨痛的童年付出代价。他确实交代过张春生这件事,且就在那天,沈嗣文如他所愿,死了。大少爷突地没了爹固然可怜,他呢!要不是他母亲誓死不肯交代,他恐怕早就死在沈嗣文的枪口下了。恨意伴随着成长中遭受的打骂凌辱逐渐壮大,在那个腐臭无比的巷子里,他甚至连身体上的屈辱都没能逃过!爱恨交织从来都比单纯的恨意磨人,卢至桦自己放下了,这时候面对大少爷,他突然觉得有些不公平。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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