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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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时,他想知道当年那个开枪射他的监督人现在被提升到哪级军衔了,或者是否早就被开除了。托尼自己从来没怀疑过那本身是场意外,但一涉及到那个好战的分队长,事情就不那么简单了。他知道,要是因为另外那两个特工甚至从来没有因为一时粗心受到过指责,就应该是这个分队长了。有时候他都不知道为什么中情局会想办法马上就让他,托尼,进了哥伦比亚大学,保证让他取得硕士学位后,然后又让他得到这个美差。因为要求这里的工作人员至少有硕士学位。

  但有时他也不那么吉利地想,万一有一天中情局会找他回去,需要他……他从未把后面的可能想清楚过,毕竟,他们会要他做什么呢?

  前面的路标在提示他,到底特律改行右车道,他小心地转向左边驶去。

  那晚,他坐在一座仿乡村建筑的安有纱窗的门廊里,看着太阳慢慢从密歇根湖面坠落。蚊虫在沙官边嗡嗡地拍着翅膀想要进来。这一天他都在漫无目的地开车,竭力说服自己忘掉乔治娜。她对他来说太老了。她至少40了,而他才31.他曾经很得意因为一个老点的女人会觉得他有魅力。他忘不了当他提及她在各种会议上发表的论文时,她那种感激的神情,事实上她还协助他写了关于她自己的一些短评。但对他打来的电话,她却是六个中可能最多会回上一个。对此她的解释却是:她的丈夫好忌妒,而且经常守着她。

  为了逃避那段感情不复存在的现实,他又想起了关于基因是宇宙主宰的幻想。他心里在假定,就算这一切都是真的,所有的求生的本能、巧合、来自集合的无意识的信号、好运甚至守护天使,都可以归于唯一的一个来源,而那个来源是遗传学的。然后又怎么样呢?从他参加过的无数次专题会中,他知道基因型的成功率的增长速度已达到令参与其中的专家都惊讶不已的程度。所以他又继续想道,假定他们成功地找到了那个控制基因,并且把它分离出来,那又怎么样呢?令人惊讶地他很快就找到了答案:培育出一类优秀物种,一种超人。

  他对自己这个主意感到好笑。他望了望远处,天空中最后一抹橙红色的云彩也在慢慢变暗了。当天空如墨色般完全暗下来后,他走进房问,带着点兴趣重又浏览起布莱思勒厚厚的论文。他开始从头再看一遍了。

  布莱思勒列出了三十至四十个研究对象的名单,每个名字下都有一则相当完整的档案资料。他已经作好了准备工作。那些研究对象分散在全国各地;其中他选中的五个都住在曼哈顿方圆百里之内。每个人都至少有两次死里逃生的经历;在下面的注释里,还标明了报道他们这些经历的各类报纸。

  托尼简要地看了看,然后翻到了总结部分。布莱思勒已预见到了托尼所想到的几个问题:他们中没有一个人的父母表现出他的后代的这种生存特征。大多数的调查对象都是他们亲生父母的独生子女,当然也不排除他们有同父异母或同母异父的兄妹的可能。几乎没有调查对象显示了他们的其他不同寻常的特征;他们是社会上的人群的一个很好的横断面:有的很聪明,有的迟钝;有的是工人,有的是医生、技师……但他们所表现出的一项共同特征,便是从会让他们丧生的环境中死里逃生的能力。并且,至少其中的五个人,很难找到他们取样。

  当他合上文件夹时,他几乎为布莱思勒感到悲哀了。可怜的老头,居然在这上面花了六年多的时间。他记起布莱思勒在餐馆里说的一句话了:“你知道象这样的人还有多少吗?我们永远也不可能知道,因为没有人记录下那些,恰好没有登上那架坠海失事的飞机的人;没有人记录下那些办公大楼被炸毁当天却待在家里的人;那些改变路线因而避免了二十辆车撞毁爆炸的人,还有那些……你明白我的意思。我们不可能知道他们中的每个人。”

  那些弯下腰挽下裤腿,因而避开了本该射中心脏的子弹的人,托尼突然想到,那些站起来转身却避免了脑袋开花的人。

  噢,好家伙!他走出门廊,看着月光下波光闪闪的湖面。过了一会儿,他脱掉衣服,腰上系了条毛巾便去游泳了。湖水冰冷刺骨。一边游,他一边在想,他可以向布莱思勒证明他的理论有多古怪了,他现在只需要一直朝威斯康星游去,直至又冷又累象块石头一样往下沉。下一次再游吧,他决定朝岸边游去。

  他躺在床上,放松着浑身的肌肉,他不知道要是布莱思勒曾向他取血样,他当时会怎么办。他浑身的肌肉一阵阵抽搐,他很快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清晨,他发现自己又开车驶回南新东部。先是打开收音机听了一会,然后又跟着磁带上的辛格弗雷德的歌声哼了一阵,他一直想竭力回避这个问题:为什么?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又会回来了。

  假日饭店里已没有空房。总台服务员很热心地建议他到克洛格中心去,那儿一定会有住房。

  他以前从没有开车在这所校园逛过;似乎这里被设计成一座迷宫,不管他从哪个方向转出来,都会一次又一次看见同样的那条棕色的河流。连操场林荫街道以及修剪整齐的草坪都似乎久无人至,有种奇异可怕的静寂。当他第三次驶到植物园时,好运总算在等着他了;他看见布莱思勒博士正和另一个人在他前面漫步走着。他停下车,打开车门想追上布莱思勒教授,把他的论文还给他。突然他停了下来,半蹲着离开了车。那两个人向他这边稍稍转个身的时候,他恰好看见了他身旁那人正是他久无音讯的老朋友:道格·汉斯丁斯。他俩正朝一个温室走去,都没有面朝他,他又退回车上。 ↑返回顶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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