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4 / 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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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祐樘突然道:“父亲,有人说,万妃母害死了悼恭太子和我母亲,是真的吗?”

  这样的流言蜚语,无论是朱见深还是万贞,都可以想像得到必会暗里流传。朱见深心中大怒,嘴里却温和地问:“谁说的?”

  朱祐樘道:“我也不知道谁说的,反正就是有人让我知道。”

  这孩子虽然天真,但却并不傻。朱见深听见儿子说出这样的话来,心中微宽,问:“那你相信吗?”

  朱祐樘犹豫一下,摇头道:“万妃母要是想害我母亲,多的是机会,不用等母亲进宫。何况……母亲一直说妃母人很好,我也觉得妃母很亲切,让人信赖。”

  朱见深不能为儿子分说这份亲切信赖源于何处,沉默片刻,道:“你知道判断就好。你妃母一生受尽世人诋毁,有些人往她身上泼什么脏水都不稀奇。你只要记住,这世间若有谁能够不惜自身,也要庇佑你平安的。除了我,就是她。无论世事怎样变化,你一定要对她保持足够的尊重,以免将来后悔。”

  太子得他和周太后宠爱,尊贵无双,不似当年的他需要时刻衣饰整齐,打扮矜严。他头上没有戴冠,而是像寻常富贵人家的孩子那样留了个小髫,发顶上李唐妹替他剪了胎发的地方,不知何故,中间一直没有再长出来。

  他摩挲着儿子头顶那块小小的斑秃,问:“你妃母戴的璎珞中间,常年垂的是一颗瓷珠。里面藏着什么,你看过吗?”

  朱祐樘想了想,道:“我见过瓷珠了,不知道里面还有东西。能让妃母贴身珍藏,须臾不离的宝物,一定很贵重吧?”

  “嗯。”他点头,道:“那是她亲生儿子头顶剪下来的胎发。她畏惧天命,怕会害了儿子,不敢亲近,不敢养育……可是,在她心中,这世间所有金珠玉器,宝石珍玩,都远不如儿子的一绺胎发贵重。”

  朱祐樘还不懂这样的感情,也不知道其中所指,只是心里酸酸涩涩的,有些难受。

  商辂离职,皇帝内廷外朝都没有了能够制约的人,行事越发任性。除了用心教导儿子以外,对于朝政几乎是想到才去处理一下,平时都懒洋洋地不想动弹,耽于游宴雅会,斫琴调弦,词本曲艺,书画自娱,每日尽情玩乐后,才好休息安眠。又迷信方士,滥封传奉官,即使她没在宫中,也时常往安喜宫里搜罗奇珍异宝,等她回来共赏。

  万贞一年到头回宫的居住的时间少,又顾忌天命,不敢再插手朝政,只能偶尔劝上一劝。她劝的时候,朱见深答应得好好地,也真会裁撤一部分侍奉官,但过后又容易故态萌发。

  他从小到大,受的约束太多,想得到的东西却一直没有得到,如今任性骄纵,其实不过是一种对自己的补偿而已。万贞心疼他受过的委屈,加上如今对朝政的理解日深,知道对于立国已近百年的王朝来说,理事自有定规。除非需要革故鼎新的大方针政策,一般事务其实皇帝能起的作用不大,他精力不济,偶尔偷懒,对朝政的危害有限,便不强求。

  万安见皇帝常有倦色,理政潦草,以为他精力不济的原因都在女色上,居然借递奏折的机会大献房中术和媚药。朱见深接到这样的东西,啼笑皆非,本想斥退了他。转念想到万安是他摆在内阁为万贞护持以后的人,若被斥退,只怕立即就要让外朝官员误解他是对万贞不满,群起攻诘。因此尽管万安所进之物荒唐,但他也只是让梁芳弄了个小匣子装着藏在书房里就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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