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5 / 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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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时我注意到,小翟像被突然惊醒似的,睁大眼,瞪着我,激动地说:

  “后悔?我爱的是一个国家,你能说后悔吗?不!永远不——!”

  我看着她顿时涌现的泪花,一下子觉得鼻子发酸,想哭。

  1991年7月始于北京魏公村

  2002年8月毕于成都罗家碾

  ·35·

  偏执·正果·写作——麦家其人其文1(代跋)

  a.偏执麦家显然是个偏执狂。这方面最有力的证据是,关于一个神秘的天才数学家的故事,他慢慢地写了十多年。其间,祖国各项事业都在飞速发展,从没有酒吧到酒吧遍地,从没有小资到小资成堆,总之无数事物都从无到有,麦家也从没有太太到有了太太,从没有儿子到有了儿子,人事变迁,尘俗扰攘,但那个故事一直在,麦家让它年复一年地成长,成为短篇,成为中篇,再成为长篇《解密》2。

  英特尔的前老板格罗夫有名言:只有偏执狂才能生存。我认为此话不对,事实是,只有变色龙才能生存。我们都是堂·璜,我们有机动灵活的战略战术,我们要以最小的代价博取最大的胜利,我们丢弃、遗忘,我们是如此“年轻”,以至没有什么能把我们留在一个地方。

  因此,麦家才显得偏执,这不仅指他把一个故事讲了十多年,更重要的是,他有一种坚定的世界观,他的目光贯注于一个角度上,从不游移。

  b.正果麦家生活在成都。我已经十几年没去成都了,在我的想像中,那座城市散发着梦幻的气息,那是凡俗与超凡脱俗,红尘滚滚又遍地月光。在这俗世的欢愉和虚妄中,麦家出没于成都街头,他深入地想像另一个城市,想像热情而颓废的布宜诺斯艾利斯——

  于是,我们就看见了博尔赫斯,这盲瞽病弱的老人,他梦想着刀子、血、华丽的暴力,也梦想着清晰、繁复、玻璃和理性般坚脆硬朗的混乱和疯狂。博尔赫斯在遥远的中国有大批追随者,他们曾经构成近似于“乌克巴尔”的神秘群体,从上世纪80年代后期到90年代中期,他们把诡诈的叙述、对形而上学的爱好以及语言的厌食症等种种奇异风俗带进了中国文学。麦家无疑是“乌克巴尔”的成员,而且是其中最坚定、最耐心、最能把普遍真理与具体实践相结合的成员,他通过《解密》修成正果。

  “正果”的意思有三:

  其一是,在《解密》中,博尔赫斯式的世界观充分地转化为中国经验,它不再是外来的偏僻异教,而是对本土历史和生活的一种独特想像。

  于是,有了其二,这种想像对应着中国现代思想中那个缺失的、或者晦暗不明的区域——科学的边界在哪里?知识的边界在哪里?理性的边界在哪里?如果说,此前的博尔赫斯式的玄想不过是无根之谈,那么《解密》却是有“根”的,它的根深深地扎在我们现代思想的简陋和天真之中,它从中汲取了充分的养料:混合着浮士德式的疯狂和英雄气概的汁液,邪恶而绚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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